一場喪禮

總是只記住夢的最後一幕。

最後一幕是我和一個朋友尾隨一家人參與一場葬禮。氣氛很嚴肅，沒有人得空搭理我們。我們在不礙事的一隅找了處地兒站好，看儀式進行。

首先是父親躺著擔子上，一家人奮力抬起，用頭頂著，扛到用石子和捆緊之後的牧草之類的東西搭建的方盒子似的火爐子，火已經點燃，一家人把父親送到那爐子上，家人們還圍在爐子四周維持頭頂擔子的姿勢。

火爐子的開口在正上方。就是擔子擺上去的地方。火在下頭燒著，剛燃起來的火火勢還很小，不一會兒家人們就再次抬起擔子把父親給放了下來。

接著到母親。給放下來的父親這次也加入抬擔子的隊伍，然後母親在擔子上躺好，照父親那套儀式再走一遍。

我和朋友在一旁安靜地看。火苗偶爾躥出草墻，白霧似的煙投射出夕陽的光，明明是該悲傷的喪禮，不知怎麼搞的竟然有點浪漫。

最後躺在擔子上的，是一對姐妹花。大概是這家人中年紀最小的孩子。一左一右安靜地睡著，雙手交握擺在胸前，身穿整潔樸素的衣裳。

她們的父親母親哥哥姐姐們輕輕將擔子抬高，舉過頭放到火苗愈發兇猛的草爐子上。

這一次家人們都放下了擔子，後退幾步嚴肅地站好。男人眼盯盯地看著火苗躥升，女人開始低頭禱告，離別總是扎心。

幾個哥哥背對著夕陽，臉上一片暗黑，表情漸顯呆滯。與母親並肩而站的父親，臉上則映著紅光，表情不變，我卻感覺到了他心底深刻的憂傷。

他們一直看著，直到妹妹被火團團包圍，草爐崩塌。

夕陽，也落下去了。